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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近段时间李来亨在太原城里看到的闯军诸将,发生了多少变化,闯军的政权,向着一个更加“成熟”的封建政权,有了多少转变的迹象。
至少当他跟随李过走到那面小黄盖下面的时候,李来亨所见到的李自成,依旧和他当年在竹溪县初见李自成时的气质没有多大分别。
李自成看起来依旧是比三十多岁还要年轻和强悍许多的样貌,他简单穿着一件天蓝色箭衣,头戴那标志性的大毡帽,衣着依旧称得上朴素,好像比起几年前在竹溪县时的样子,比起后来在洛阳城时的样子,都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
牛金星也跟在李自成的身旁,“启翁”现在已经变成了巩尚书口中的“牛相”,他随随便便地戴一顶高筩东坡巾,又在便袍上漫不经心地披上一件丝绵半臂,竭力要在服饰方面显得很潇洒的样子,但刻意做潇洒姿态的同时,又不忘了将精益求精衣物的材质。
李自成身后的跟着几名持扇的侍从,其中还有一人居然手捧香炉,在这街上看起来便很滑稽,时不时从兽炉里喷射出来的氤氲香气,好像也让李自成感到有些不自在,只有牛金星一人甘之若饴。
李来亨跟随李过走到闯王的近处,也闻到了小黄盖下的这股香气,他看到李自成刻意控制着呼吸,好像被那香气刺激得浑身难受时,便赶紧甩甩手,大声喊道:
“嗨!这一股香气太浓郁了些,殿下,我刚从真定赶过来没几天,实在是闻不惯这种味道呀!”
李来亨说着也就算了,手上还越甩动作越大了起来,让牛金星脸色都变得颇为微妙。李自成则眼睛一亮,他和李过两人相互间瞧了瞧,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继而大笑道:
“来亨说得真对!不止是你闻不惯,其实孤也闻不惯啊。启翁,把这什么鸟香炉给孤撤下去吧?在宫中也就算了,出了宫还供着一个炉子像什么话!”
李自成的脸色豁然开朗,牛金星听到这话,随即也莞尔大笑起来说:“补帅和小李帅父子封侯不说,小李帅又是如此朴质明理的一个人,这件事让史官记录下来,未来一定会成为咱们大顺朝开国时的一段佳话。”
李来亨不管牛金星的言下之意,只是故作好奇道:“殿下……啊不,陛下,咱们新朝开国,已经拟定了国号为大顺吗?”
李自成从那面小黄盖下走了出来,他很想被阳光直接照射着,反倒不喜欢天天顶着一面小黄盖的刻意感。只是自从李自成安排吏政府尚书宋企郊和礼政府尚书巩焴来筹划登极大典,而非直接让牛金星筹划此事以后,牛金星就越发在意起来李自成身边种种的所谓“礼制”了。
李自成自己对牛金星搞出的那些避讳、那些仪仗,都不甚感兴趣,可他既然重用了宋企郊和焴这一班陕西老乡,也就觉得确实有愧于牛金星,自然在这几件小事上,觉得遂了牛金星的愿望,毕竟也无碍大事。
不过大顺朝的国号之事,倒并非牛金星的建议,而是宋献策规划出来的。
李自成没有直接回答李来亨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来亨,你不想知道你也被孤封侯的事情吗?”
李自成虽然没有以“朕”自居,但他处处强调这个“孤”字,依旧还是让李来亨感觉到,李自成好像和从前的闯王、从前的大元帅,的确是发生了些微不可扭转的变化。
李来亨看李过竖立一旁,李双喜也还骑在马上,知道闯军到底礼制还不严格,因此也就只是在李自成面前拱手笑道:
“其实父子封侯什么的不过小事,倒是我父子皆封侯的话,殿……陛下考虑过爵禄降袭之事吗?启翁是否提过此事?大明的宗藩之制,一子承袭,余子降等,代代世袭下去,也无怪乎宗室膨胀,养出那种像福王一样的怪物来。若我朝开国以后,有降袭考封之制,自当可以避免宗室膨胀、挤压国用之祸。”
李来亨这番话刚刚说完,李自成便转过头去看了牛金星一眼,如此看来牛金星大约是没有像李自成提过这方面事情的。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李自成现在只有一个岁数极小的女儿,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一个李双喜还不过是义子,李过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也只是侄子。
这新朝的宗室,总共就没有那么几个人,比之当年朱元璋称帝时已经生下好些个儿子的情况,截然不同。牛金星一时没有顾及考虑到将来新朝的宗室制度要如何设计,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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