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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金星敲着桌子,表露出了他心中强烈的焦急感来。让李双喜身边的谋主邵时昌给党守素写信,这是牛金星的主意,李双喜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封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田见秀则有些犹豫,他和李过关系不错,两人到底是十多年的交情,在田见秀的心中,其实大顺江山本来就是李氏的东西,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在背后做这些事情,实在颇有一些小人的意味存在。
牛金星则断言道:“双喜……义侯被陛下下令改回本姓,这件事情事前陛下甚至未同我知会过一声!所谓平章政事的宰相之名,到底是虚衔罢了!”
田见秀闭上眼睛,长叹道:“以双喜现在的功绩,本来是够不上封侯的。陛下将双喜封为义侯,已经是特别的恩典荣宠。而且义之一字,启翁也该知道,寓意极好。”
“寓意寓意,问题就在这个义字上面。同样是义子,陛下怎么不让李来亨还于本宗呢?何况李来亨这样年轻,年龄比义侯还要小啊!还不是同样封侯?李过已经封了荆侯,李来亨又封随侯,那么李过百年以后,谁来袭承李过的荆侯爵位?陛下这样的布置,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要李来亨去袭承李过的爵位,而要李来亨另外去继承别的东西吗!”
牛金星一连数问,显而易见是对开国大礼上李自成的封爵安排特别不满。李双喜——现在应该称他为张鼐了,张鼐被要求改回本宗本姓的一事,让牛金星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田见秀则有些无奈:“近来前线探骑送回军情,说是雁门关和宁武关一线,虏军活动频繁,有大量调兵的动向。我现在特别担心虏军会趁我们筹办开国大礼之余,发起突然袭击,雁门之战我亲自见识过虏骑的厉害,虽然现在有陛下亲提大军在这里,只是万一……万一前线有所不测,启翁你空谈这些事情,又于天下之事有什么益处呢!”
“泽侯啊,这不是我多心多虑。而实在是李过和李来亨咄咄逼人,父子封侯,两个权将军,就算我不为义侯考虑,我也要为陛下考虑,难不成要我坐视南朝的陈蒨之事?”
陈蒨就是南北朝时南陈的陈文帝,他并非陈武帝陈霸先的子嗣,而是陈霸先之弟始兴昭烈王陈道谭的长子。南梁末年时,陈霸先率兵讨伐侯景、入主江东,他的亲子陈昌等人则跟随梁元帝留在荆州,结果为北周俘虏。
当陈霸先死时,亲子不在左右,这才让侄子陈蒨继位成为了陈文帝。而陈蒨死后,他所立的皇太子陈伯宗又被自己的弟弟安成王陈顼篡位。
牛金星此言,已经是直指李过和李来亨有不臣之心,将他们比作了南陈的始兴王一家。若不是田见秀近来听身边的文士讲史,还没有留心到南朝陈的这一段往事,他听到启翁这样直斥李过,肯定是会勃然大怒的。
田见秀本心是并不希望大顺军内部发生什么矛盾,他按住牛金星的手,恳言道:
“双喜对于被封义侯这件事情特别高兴,这个孩子的性情如何,启翁您也是十分清楚。邵时昌的信送去党守素那里也就罢了,今后总不要太多和双喜谈这件事下面隐藏的种种道理。”
牛金星扶额叹息:“泽侯啊泽侯,义侯是多大的一个人了!他在战场上英勇非凡,你怎么能将他视作一个婴孩呢!即便是一个婴孩,他是陛下的义子,陛下自己又没有子嗣,这个婴孩还是泽侯的女婿,这样的关系,岂有善了,弄不好我们都要有李斯黄犬之叹!”
秦朝的丞相李斯遭到赵高陷害,跟他的次子一同被押解时感叹,“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但这是亡秦的故事,田见秀听到立即就皱起了眉头。他难得用强硬的语气驳斥说:
“大顺新基刚刚奠定,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启翁,你真的有心于此,不如和宋军师说说另外一件事。最近陛下和我谈过,他有意让双喜到地方上做一个节度使。地方上的节度使总比不上统领中营亲军好,启翁有心,就让宋军师去说说话,想方设法让双喜留在中营里面更好。”
田见秀提到宋献策,牛金星就更感无奈:
“宋献策的确是我的老朋友,可他从来不参与咱们的事情。而且自从他去了德州见过李来亨一趟以后,在陛下面前就整日再说李来亨的好话,要让他给义侯说事情,也很困难……不过你说得对,让义侯继续留在中营亲军里面,比去做一个节度使好得多。”
田见秀点点头:
“虏军一定没有多长的时间就会南下,双喜骁勇善战,中营有他在,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一分。这一战或许会比咱们在新安打败孙传庭的那一战规模更大,双喜立功的机会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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