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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亨,你的胳膊挂彩啦?什么伤?伤了骨头么?”扎营休整的时候,李来亨的义父李过走了过来巡察部队,他见到李来亨罩衫下面的左胳膊用布条吊在脖颈上,袖子上有大片血迹,便轻声问道。
“箭伤,没有伤骨头。”李来亨内心对这道箭伤当然是哀怨不断,但在义父李过面前,他还是强撑英雄模样,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本就不会拉弓射箭,一只手也不妨碍我打仗,义父不必担忧。”
李过看着李来亨的样子,心中既有半分骄傲、又有半分担忧,他已经越来越把李来亨真的当成自家孩子了。见到李来亨这副强撑着的模样,李过也不说破,只是要求他多加小心和注意,又让郝摇旗帮忙,给李来亨洗一洗伤口,晚上休息的时候,再上点药。
“如今闯营人手这样少,”李过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些慈爱的神采来,他揉了揉李来亨的脑袋,说道,“也只好一个人顶几个人用,偏偏这孩子挂了彩。摇旗,我也要多多拜托你,多照应一下来亨这孩子,咱们闯营,伤不起什么人了。”
“管队不用太担心了,小老虎今天在渡口,可是非常勇猛了,那些官兵都被他吓傻了。”郝摇旗还是一副乐天派、老神在在的模样,他说起了李来亨白天在漫川里渡口作战时的表现,夸赞李来亨带着队伍部众,趁官军阵列混乱的时候,泅水突击,是如何如何谨慎和勇猛。
其实李来亨自己,对于今天他在漫川里渡河作战时的表现并不太满意。官军利用以逸待劳的有利态势压制了闯营,李来亨和郝摇旗这队人马,光是被弓箭、火铳杀伤,就损失了十之二三。之后他虽然趁着李过和刘芳亮拼死突击、打乱官军阵脚的机会,跟在后面,泅水突击,可又被一小支官军队伍纠缠住,在河床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导致部队被流失射伤太多。
如果吸取教训的话,泅水突击时,应该让士兵们都备好竹牌、藤牌一类的防具,并且分好梯队与波次,避免在河滩里和小股官兵缠斗,尽快登岸占领渡口才是。
李来亨的战场经验还是太浅薄了,形势紧急的时候,他便静不下心来,既不能像义父李过那样,迅速在乱局中抓住战机,也不能像刘芳亮和郝摇旗那样,依仗个人的勇武打破僵局,甚至不及李双喜和党守素,可以通过敏锐的战场嗅觉,发觉官兵主力的踪迹。
当然,闯营诸将大多都有数年的转战经验,远非李来亨这个军旅新人可以比拟。只要李来亨多加学习,也未尝没有赶上、甚至超过自己义父才干的可能性。
前面的闯营大部队,下了山头,沿着一道峡谷前进。谷中很幽暗,散乱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刘宗敏骑着老马蹄儿爷走在最前面,马铁掌时不时碰在石头上,迸出几点火星。
闯营便在峡谷边上的一片松树林那里,扎营休息。冬风一吹,松树便像浪花一样卷动起来,枝叶间漏下来水银似的花花点点月光。林中又比外面暖和一些,李自成下令休整后,大家伙便或埋锅造饭、或休息小憩了。
一片木头烧裂的声音中,李来亨却听到了一阵儿的马蹄响声,那马蹄的频率比刘宗敏的老马可快多了。
“掌家的,数月不见了!”
李双喜麾下的两名夜不收,牵着一匹挺拔的骏马走进松树林中。在他们边上是一员目光坚毅的战将,他看起来约三十岁的样子,满面风霜,头发中还夹杂了好几缕白发,走着路身上便发出哗啦、哗啦的甲叶碰撞声,那一声布面甲,可比李自成和刘宗敏两人的甲衣看着精良多了。
正在吃晚饭的闯营诸将们,见到来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饭,站起身来。刘芳亮最先迎了上去,他一拳打在来人的胸口上,笑道:“好一个袁宗第,你和玉峰在商州混得这么好,从哪里搞来这么一匹骏马了。”
李自成也走了过去,指着远处的火堆,说道:“汉举,先过来一起吃饭吧,给我们说说你和玉峰情况如何了。”
来人便是同闯营大将田见秀,一起北上收拾流散逃亡士卒的另一大将袁宗第。他在龙驹寨附近与李双喜派出来搜寻的夜不收接了头,知道李自成已经亲带闯营主力赶到商州了,便亲自赶赴过来,向李自成介绍他们这支北路军的活动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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