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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袁时中却满足不了他们。
几棵孤伶伶的树木和一些临时搭制起来的掩蔽体,虽然把它们的影子清楚地投在地面上,可是小袁营的士兵们很少有机会得到它们的荫蔽。
**辣的太阳直射到他们身上,一身铁甲好像火烤着一般,贴在他们的皮肉上。他们的皮肤像要裂开来,他们的喉咙干渴得像要冒出烟。可是这种苦热、干渴的感觉只有在一场紧张的搏斗结束以后才开始感觉到。
又逃了很长一段时间,袁时中才终于找到了一条河流,将士们纷纷涌到河滩旁舀水喝。有的人身边没有带舀水的陶碗、皮壶,又来不及找到其他的器皿,就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掏起不干净的水来,大口地喝着,然后奔到垂死的同袍面前让他尝到一口余沥。
他们牵着的马匹比他们更灵活地伸长头颈或者涉游到河水里埋下嘴巴畅快地痛饮一场,这似乎是补充了人和马在一场紧张的战斗中所流失的开水和血,给他们带来无上的享受。有的战士索性找一块石墩坐着,掏出身边带的干粮,和水一起吃起来。
袁时中本人也饮了一囊水,吃了点干粮。亲兵们牵着他的战马在河边饮水,他亲自在旁看着,不让饮得过多。许多将领都围到他身边来,听候他的命令,袁时中的兄弟袁时泰第一个问道:
“大哥,我们接下来究竟要怎么样?朝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派船来,把我们接到黄河北岸去?继续留在这里,我们肯定是会被闯军彻底打碎了、吃光了的!”
还有人则试探性提起李自成既往不咎的宽大胸怀,说:“闯军给我们射来了不少文书,识字的那几个秀才说文书好像是大元帅亲自写的。大元帅的意思看来是只要袁爷回去开封,一切就能既往不咎,大家还是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好兄弟。”
袁时泰则不屑一顾:“呸!李自成这个伪君子,你看曹操都被他摆弄成什么样子了?曹营都快让闯军给吃光抹净了,我们小袁营绝不能落得个曹营一样的下场。”
可是也有人觉得曹营的“下场”并不坏,忍不住反驳说:“曹操又如何?他现在是闯军的副帅,曹营的那些将领也都成了指挥好几千、好几万人的大将,不是比以前做流贼威风许多吗?将来如果李闯王开了国,人家可就都是开国功臣了!”
“不要再说了!李自成怎么可能开国?他算是一个什么东西!”
袁时中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比李自成差,小袁营的军纪、自己的用兵,还有对文人的招揽,自己哪一点又比李自成差了?凭什么屈居李自成之下呢?
现在小袁营的困窘,全都是因为时势不在我而已。如果当年率先攻破洛阳的是小袁营,那么现在在开封发号施令的一定不是李自成,而是自己袁闯王了。
可是袁时中的臆想终究不能改变小袁营现在进退两难的困窘局面,他们现在甚至于连生存下去都很困难!
小袁营退到亳州以后,人心已经散去了大半。袁时中虽然依托亳州西面的几条河流,沿着河岸设兵布防,可是小袁营上下士气萎靡不振,毫无斗志,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李来亨咄咄逼人的攻势。
他无奈之下,只好写信给徐州和归德方面,希望徐州剿总和归德的河南总兵陈永福可以伸出援手来——为此袁时中甚至不惜放弃小袁营的独立性,就此去沦为史可法或者陈永福麾下的一支部曲。
唉,这又是何必呢?
袁时中最初叛离闯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存小袁营的独立性?
可是史可法也好,陈永福也好,恐怕都不会给袁时中以多大的援助。除非李来亨直接进攻徐州,危及到整个徐州剿总的生存,到了那种局面,史可法才可能冒着吸引闯军大规模攻击的风险,把小袁营招揽入麾下。
袁时中胸中不禁升起绝望之感!
史可法和陈永福会拉他一把吗?
只能希望徐州剿总会拉他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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