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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嘶哑,长相更奇丑无比,当日被陈师道一张诏书唤进京师,入了永信宫成为太子座师,初次见面便从太子眼中察觉到厌弃之意。不得陈子轩信任,他也不着急,连日来便一直在江边隐居垂钓。
陈子轩此刻也在暗中打量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费老转儿。自己闯下滔天大祸,生死就在顷刻间,母后都救不了自己,但她却说仲达先生能救!而且十分笃定的说普天之下只有仲达先生能救。他此刻已经绝望,但有一线希望,自是要全力以赴。什么面子尊严全都顾不上了。
噗通一下,推金山,倒玉柱,南陈当朝太子又跪倒在费仲达面前,眼中含泪,道:“子轩错了,求老师救我啊。”
费仲达脸色终于郑重起来,伸手将陈子轩搀扶起来,长叹一声,问道:“皇后可还安康?”
陈子轩微微一怔,木然点头道:“母后自然安康,只是为弟子的事情操碎了心。”
费仲达道:“太子莫慌,可将事情慢慢说与老臣听。”
陈子轩遂将事情始末讲述一遍。
费仲达听罢,沉思多时,忽然抬头问道:“那舒兰成与殿下之间的书信可还保留着?”
陈子轩断然摇头,道:“此等要命的事物子轩怎敢存留。”
费仲达又问:“陛下命你何时去回话?”
陈子轩道:“就是现在,子轩借口人在城外,路途耽搁,要稍晚些回去。”
费仲达再问:“传旨的是哪位公公?与太子平素关系怎样?”
“小吴公公,从前是庄宁的干儿子,若非是他,子轩哪里有时间到先生这儿来。”
费仲达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事儿是不小,但总算还有缓解的余地。”
陈子轩又要跪拜,被费仲达一把拉住,以他九品修为竟跪不下去,不由暗吃了一惊,道:“从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如今才知道父皇派先生来教导子轩之用意,求先生教我保命之道。”
费仲达点点头,道:“两个字:哭和赖,无论陛下怎么问,只是大哭不止,问急了就抵赖,不管陛下怎样震怒,都不要承认丝毫罪状,与赵俸侾勾结,这是多要命的事情?就算陛下有心回护,一旦罪名坐实了,也不得不废了殿下,别忘了,你还有两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在那等着你犯错呢。”
陈子轩眼神渐渐坚定,问道:“先生怎知父皇有意回护轩儿?”
费仲达冷笑道:“如果不是有意回护,传旨的又怎会轮到小吴公公?”摆手又道:“殿下现在不必多说,回城后即刻按老臣说的去做,臣马上去见谢飞鸿那老杀才,那舒兰成派来与殿下联络的弟子多半就在他手里,这个人必须得死!”
陈子轩道:“还有舒兰成,学生听下边人禀报,说谢飞鸿的人已经上路去北赵那边拿人。”
费仲达定定看着陈子轩,注视了片刻,终于道:“今日如非殿下对老臣毫无保留和盘托出,纵算老臣有回天之术,却也已决心权作无能,太子之位只有一个,皇子却不止殿下一位,老臣这太子座师是陛下封的,武英殿大学士,左仆射,掌吏部尚书,也是陛下赐予的,老臣首先忠于的始终是陛下,也必须是陛下,这一点请太子切记!”最后才道:“那舒兰成,老臣早已命人除去,他与太子之间的书信往来也会一并销毁,所以殿下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抵赖到底!”
陈子轩目瞪口呆,问道:“此事今日子轩才跟先生说,先生是怎知道的?又如何提早做了安排?”
费仲达抬眼向岸上众人瞥了瞥,道:“殿下所犯之错其实不在此事本身,而在于识人不明,用人不谨,连老臣这个宜州土财主都瞒不过,又怎么可能瞒得住谢飞鸿那老杀才?瞒不住谢飞鸿,便自然瞒不过陛下。”又道:“老臣说殿下识人不明,并非说别人,而是指您选择的合作对象赵俸侾。”
不容陈子轩说什么,接着说道:“赵俸侾此人猛于虎,狡于狐,杀性如狼,用兵如神,善用奇谋,连陛下都十分忌惮,殿下与他暗通往来,计划一箭双雕,第一自然是意在大位,这第二却是打算将此人永远留在柳江之畔,为此还特别训练了八百死士将陛下所创的八极困神阵演练多日。”
陈子轩懊恼惭愧,道:“先生说的半点不差!却不知子轩除了行事不秘外,究竟还错在哪里?”
费仲达道:“计划不差,只错在缺了点经验,有些太想当然了,反倒被赵俸侾利用了,否则你以为舒兰成的那个学生是怎么无声无息落到谢飞鸿之手的?”
陈子轩发出啊的一声,惊讶道:“您是说赵俸侾那边泄露了那人的行藏?”不可置信的:“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费仲达轻哼一声,道:“好处着实不小呢,这第一,他可以利用您那两个弟弟信王和英王逼着陛下做出不愿做出的选择,第二,大战爆发在即,南陈内部出现太子勾结北赵武威王,要暗算陛下,此事一旦传出,会对南陈国朝上下产生多大的负面影响?第三,南陈朝堂主要以巴国王官集团构成,目前整个巴国王官集团都是支持您的,一旦您的地位有所动摇,陛下又要付出多少精力才能彻底剔除掉巴国王官集团的动荡对朝政产生的影响?”
陈子轩沉默良久,忽然躬身施礼,道:“先生以巨目无虚著称于士林,今日一谈,果然有寻龙之目,观天之能,若能安然渡过今日之劫,子轩今后愿求先生常在身边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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