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憋闷(2 / 2)  无处安放的婚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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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白说:“大概是吧,但是略有不同。”

    谈笑问:“哪里?”

    宋白说:“是一只刺猬受伤,另外一只完好。”

    谈笑觉得有趣,追问道:“哦?怎么回事?”

    宋白说:“甲刺猬愿意做出牺牲,为了让乙刺猬取暖,把自己的刺全拔掉了。然后它们互相拥抱。乙刺猬把甲刺猬扎死了。”

    谈笑突然沉下脸说:“它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即使它不死,乙刺猬也不会因此得到温暖。”

    宋白不以为然。“你无法让一只一辈子长刺又离不开刺地刺猬去准确预知不长刺的结果,那显然超出了它的能力范畴。”

    谈笑沉吟良久才说:“或者还有另外一种结局?”

    宋白有点儿诧异,他以为谈笑会和他辩论到底。

    谈笑说:“甲刺猬看到光秃秃的乙刺猬,无法接受这种情况,转身离开了。”她苦笑着,干巴巴地叙述。

    宋白有点儿吃惊,这是他没想到地,于是问道:“那个……也有可能。”

    谈笑说:“没了刺的乙刺猬死路一条,和你的那个故事殊途同归。”她喝了一大口啤酒,嘴角留着一些白色的泡沫。

    煤油灯的映衬下,宋白看见谈笑毫不介意地慢慢伸出细长的食指,饱满的指甲泛着粉红的光泽,轻轻扣在那层白色泡沫上。谈笑双眼微闭,似乎用自己地指尖感受泡沫的边缘,缓慢而坚决地绕了一个小圈。轻轻一弹,嘴角便干干净净。宋白觉得有些炫目,眨了下眼睛,谈笑已经用纸巾慢慢地擦着食指,专注的神情好像那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天外来物一般。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谈笑才幽幽地问:“你想说什么?”

    宋白恍然回神,分散的灰色脑细胞再度从四面八方呼啸着聚集到一起,轻轻咳嗽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但是我也见过很多人在平衡事业和家庭的时候……嗯,弄不太好。”他不知道该怎么提醒才能显得正大光明,只好欲言又止。

    谈笑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去平衡双方的关系,地确心有余力不足。但是,无论如何。乙刺猬是不该拔掉自己地刺的。”她举起酒瓶,轻轻地碰了一下宋白地杯子,“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宋白觉得自己两颊热得可以把啤酒烧沸,然后在嘴里爆炸,赶紧喝了一大口,快速地灌进自己喉咙才觉得好些。借着这个动作,他平静了一下说:“嗯……或者我可以和褚丽丽谈谈?”

    谈笑笑着摆摆手,“那对她不公平!其实。以前我也有个类似的经历,已经有人教过我了。只是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才明白而已。”

    宋白知道她已明白,就不再提这个话题,回敬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

    谈笑心里暖洋洋的。这是工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在工作上给她善意的提醒。

    聊天轻松地进行着。

    谈笑收到陆枫短信的时候,正和宋白聊着最近出台的一部仅次于民法的新法律。

    宋白认为这部法律几乎照搬了台湾相同地法律。在大陆操作性不强。谈笑则认为,有胜于无,只要有个开始,无论是怎么烂的一个开始,都至少是个质的飞跃。两人虽然一致认为这部法律并没有提高大陆的立法技巧。但是是否完善了现有的法律体系,却同而不和。不过,两人的教养都不错,在啤酒的放松作用下。彻底地摊开各自的观点。有激烈地交锋,也有观点的接受,这种近乎学术式的探讨,自从他们离校以后已经n年没有过了。真是过瘾!

    宋白看着谈笑的脸色,试探着问:“你家那位的短信?”

    谈笑点点头,“他要回去了,让我去接他。奇怪,才几点啊?”她看看表。刚刚九点半。平常这个时候陆枫正精神百倍地玩他想玩地事,今天竟说困了!

    宋白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了。真羡慕你啊,还有人挂念着!我送你回办公室取车吧。”两人出来的时候,谈笑懒得开车,坐着宋白的车去的酒吧。

    谈笑说:“算了,这两天怪累地,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打车就好。”

    “岂能有始无终?你可不能破了我的君子之风。”宋白半真半假。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

    谈笑微笑着低头,一缕发丝从某人面前掠过。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谈笑似乎觉察到什么,站起身的时候,低着头退了一步。只一步,就将这份暧昧刺啦一声撕碎了。

    宋白心里叹了口气,这时他觉得自己是认同谈笑的观点的:有胜于无,只要有个开始,无论多么烂,总比没有的强。这样看来,今夜还算是卓有成效地夜晚!

    宋白和自己开着玩笑,重新打起精神,带着谈笑回到办公室所在的大厦。彼此告别,再各自上路。冬夜的风从楼与楼之间呼啸而过,除了打散撕碎一切之外,还把所有被打散和撕碎的东西重新绞在一起,拆不得,理不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谈笑给陆枫打电话,说自己快到了,让他提前出来。陆枫有点儿不情愿地说:“要不你还是进家坐坐吧,爸妈都在呢。”

    谈笑叹了口气,“我累了。坐坐也行,但是我想早点儿休息。陆枫,我很累!”她想起宋白的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迷迷糊糊地让了太多。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让了吧。她很累,累得不想再分出精力去应付陆妈妈——这个不讨厌但也不讨喜,没有恶意但是绝对能让你恶心半天的老太太。

    她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这个精力!

    陆枫有些迟疑,然后说:“你先来再说吧。”

    谈笑知道结果肯定是如他所愿的进门再聊聊。放下电话,“离婚”两个字浮上心头。

    自己当初干吗结婚?

    摆脱周嘉?证明自己能维持一个家?证明自己绝对不会像妈妈一样?

    谈笑也迷惑了。

    在这个疲劳地冬夜,谈笑地大脑有点儿慢。心头的火已经让她忘了和陆枫之间地那些点滴温暖,她只记得陆妈妈带给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憋屈的经历,几乎这段婚姻就是和陆妈妈地“战争与和平”!

    谈笑揉揉眉心,坐在车里不下去,也懒得给陆枫打电话。打开车窗,冷风灌了一阵才稍微好些。

    “怎么不进去?”陆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实际上。谈笑走时的表情让后知后觉的陆枫隐隐有些不安。听说谈笑要回来,他已经跑出来看了n次。不过,看到她不肯下车的样子,陆枫心头又有些恼火。在暗处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来问道。

    谈笑有些吃惊他的及时出现,但也没太在意,淡淡地说:“啊?你出来了,那就走吧。”

    陆枫的嘴唇动了动。突然哼了一声,掉头回家,把谈笑一人留在原地。

    谈笑翻了个白眼,考虑自己是掉头回去呢,还是跟着他进门。

    “进去没?”那娇倩睁大眼睛看着谈笑。

    这是年前的最后聚会,两人坐在贵宾楼的咖啡厅里,一人一杯咖啡,享受着逛街之后地小憩。那娇倩准备给自己买辆车。她没想好是买大的奥迪,还是钟爱的小甲壳虫。这会儿拉着谈笑来东单看看,顺便逛逛名品店。

    谈笑嗅了嗅新买的欧舒丹腊菊晚霜的味道,说:“进去了。不进去就会吵架,进去还有可能吵不起来。干吗不进去?”

    那娇倩说:“那你总这么让着,将来岂不吃亏?”

    谈笑说:“哪有将来?过一天算一天。等到我觉得没什么可让的,就离了。”

    “那还不如现在离呢!”那娇倩说,“夜长梦多。到时候你就舍不得了!”

    “你是说孩子吗?我不会因为孩子勉强一段婚姻的,你应该知道我。”谈笑很强势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要放弃什么,至少要曾经努力争取过。争取不到再放弃,也不会后悔。”她怔忪地想到:母亲后悔过吗?苏阿眉可也是这么想的?那一瞬间,谈笑一贯认定地对错突然间变得模糊了。

    那娇倩没察觉,接着说:“你觉得陆枫比周嘉更值得?”

    谈笑看了一眼那娇倩,“没有。即使与周嘉。我也努力过,是没有办法接受才分手的。”

    “你不喜欢他的花心?”那娇倩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个问题聊了很多次,每次她都需要从谈笑那儿确认一下。

    谈笑耐心地说:“不喜欢的方面有很多。从和陆枫比较的角度而言,周嘉对那个人地殷勤和意图让我觉得恶心!”她重重地说出“恶心”两个字,显然深恶痛绝。

    那娇倩想了想,什么都没说,低头搅动杯子里的咖啡。良久,突然开口:“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谈笑愕然。

    “陆枫。你们回去以后呢?你和他讲了他妈妈要收了你的钱的事吗?”

    谈笑笑了。看来心情还不错。“回家他自己主动问地。说是他妈下午和他提了,他已经拒绝了。让我今后不用担心。”说完,放松地倚进沙发里,脸色明亮起来。

    那娇倩认真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真好!谈笑,你的命真好!”

    午后的阳光分外柔和。

    谈笑翘班出来和那娇倩逛街,在咖啡店里休息了一小时之后,二人“再战江湖”,转战东方新天地。在el店里被那娇倩数落了一顿装穷之后,谈笑在店员鄙夷的目光里依然固执地捂紧钱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谈笑足够坚定能拒绝诱惑。下地库的时候,她还在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辩解:“我现在不能花太多,不然就给他妈妈落了话把儿。忍忍吧,忍忍吧!”最后连说几个“忍忍”,还搓了搓手,显然已经快忍不住了。

    “可是,我觉得你至少该有个lv的包吧?”那娇倩干脆站住,“连像样的台面都没有,你怎么镇住那个狐狸精啊?”狐狸精是那娇倩给褚丽丽的外号。因为有一次她说错了,褚丽丽变成了狐狸狸,就得了这个外号。那娇倩认定褚丽丽喜欢宋白,所以处处与谈笑作对。

    谈笑几近呻吟地说:“要靠本事,不靠花架子。”

    “人要衣装!”那娇倩也是牙尖嘴利之辈。“世上人都是敬衣冠地!”

    谈笑说:“所里前台都背着lv,和真货一样。淘宝上买的,我还有网址呢!”

    那娇倩嗔道:“没出息!她天天挤公交,背着真包别人也会当成假包的。那叫烧包!”

    谈笑反应很快,“我开着‘雨燕’,背着假包,是不是也会被人当真包啊?”

    那娇倩说:“你就抠门吧!你无可救药了!留着钱干吗?养着陆枫啊!”

    谈笑说:“我就是觉得不值。不过我真看上dior那款包了。就是红色地,有点儿艳!”她撇撇嘴。看来没拿定主意。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各自的车位。那娇倩隔着一段距离听见了,立刻跑过来,一把拉住她说:“看中了你不吭声!哪款?走,带我去看看!”

    “啊?”谈笑茫然地又被那娇倩拽了上去。

    家里各有个男人等着,两个逛街斗嘴搞得腰疼脚疼嘴巴疼的女人放弃了一起吃晚饭,拎着大包小包告别回家。

    陆枫开门就看见谈笑手里大大小小的纸袋子,左右两只手都满满的。

    “快。让开,累死我了!”谈笑踮着脚,一直冲进卧室,手一松,袋子扔了一地。人已经趴在床上不动了,“哎呀,累死了!”

    陆枫看看落了一地地东西说:“你不是上班吗?”

    谈笑埋着头闷闷地说:“我翘班了。”

    “啊?”陆枫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旷工?”

    谈笑露出半边脸、半边鼻子、半张嘴。外加一只眼,嘴巴一歪一歪地说:“体味生命地意义。”

    “啊?”陆枫被这种不着边的回答搞得莫名其妙,“你不上班,你们老板不生气吗?”

    谈笑一撇嘴,“比起老板地不高兴,我高兴不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陆枫说:“你胡说什么。不按时上班,无故旷工,这样不行!”

    谈笑叹了口气。坐起来说:“记不记得我说过那个叫褚丽丽的?”

    陆枫点点头。

    谈笑说:“今天下午本来是和她去见客户的,谈项目的具体情况。”

    “那你更应该去了。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比她强吗?”陆枫更不明白了。

    谈笑诡异地一笑,说:“这叫以退为进。褚丽丽迟早会需要我的帮助,到那时,我就可以开条件了。如果现在我跟着介入,到时候事情就变成我应该做的,我就没资格要条件了!”

    “万一人家不需要呢?”陆枫觉得谈笑自信过头了。

    谈笑耸耸肩,“也有可能。那就只能等等了。等到她犯错的时候。我再接手。唉,斗呗。总是互有胜负地。”她说得很大方,还拍了拍陆枫的肩膀,“看开些吧!”说完,走进卫生间洗漱了。

    陆枫笑着摇摇头。都说自信的女人很强势,可是这时候的谈笑只会让他觉得好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觉得不一样。

    昨天晚上,谈笑跟着他进了家门,还和陆爸爸陆妈妈坐着聊了会儿天,陆枫当时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晚上回家,就把下午怎么拒绝老妈说了一遍。等他说完,谈笑就说要每月给父母一些钱。倒不是因为缺钱,而是略尽心意。让老人家知道儿女们还想着他们,不然他在部队老是说不上话,也不是办法。陆枫很高兴,但是拒绝了——主要是不想要谈笑的钱。男子汉养家糊口是职责,他不能再增加谈笑地负担了。在他看来,谈笑能经常代他回家看看,照顾老人已经足够了。

    虽然谈笑某些想法很别扭,但是陆枫发现她其实是个弹性很强的人。通常情况下,她也可以按照一般的原则去做事情,让大家表面开心。也许有一天,自己会改变她骨子里的疏离。这个想法让陆枫很兴奋,也很有成就感。

    两个人地思路完全不对盘。陆枫想着越过越团结,变成一个人;谈笑想着,凑合着来,忍无可忍的时候变成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但是就这样南辕北辙的想法,两个人过得还挺开心!

    或者,乐观的人处处往好处想,与悲观的人处处做最坏的打算,在效果上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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