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章 家庭(2 / 2)  无处安放的婚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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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早就听说副营长地新媳妇来了,而且还是个大律师,不一会儿工夫,那些无缘参加“午宴”的人都跑来“读书”了!

    谈笑觉得从头到脚三百六十度,每一个角度好似都有一个大太阳在烤着。虽然屋里很安静,但是心里却慌得不行。坐在那儿。根本看不进新闻。想离开吧,又挪不动脚,整个人好像定在桌上,紧张到极点。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消息传得很快。陆枫跑过来解救自己老婆的时候,谈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从此以后,陆枫认定,自己的老婆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晚上。在赵伯州同志地领导下,陆枫同志地“喜宴”正式开始。

    可能陆枫事先打了招呼,谈笑本已做好被戏弄地准备,却发现大家对她都恭恭敬敬地,闹也是闹陆枫。有几次,眼瞅着陆枫有些恼了,大家就“嫂子”“弟妹”地起哄,陆枫便又忍气吞声、任人宰割了。

    一圈没有走完。陆枫就有些晕了。谈笑陪着他走到最后一桌,就见陆枫豪气干云地喝下一杯白酒,醉醺醺地一摆手,拍着胸脯大声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过了今天,再没机会了啊!”

    赵伯州喝得不多,谈笑还瞄见他偷偷地让人添矿泉水。猜着是为起哄保留实力,因为团长也看见了。却不说话。这时。赵伯州凑上前来,赶着陆枫的话把儿说:“不对啊。陆枫,你就是想对弟妹说天长地久也不能这么说!来来来!”他拽着陆枫,与谈笑面面相对,“接下来……发誓!啊,婚姻的誓言。来来来,我说一句,你们跟一句啊!”

    谈笑听得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陆枫喝得脸红彤彤的,明明记得刚才揪着他们团长说了半天思想教育工作需要改进的问题,被赵伯州以“篡权”为由灌了两杯,现在怎么又轮到发誓了?好像程序不对啊!

    不管一对新人怎么说,赵伯州已经自顾自地揪着陆枫,凑到谈笑身边,清清嗓子,摁着他说:“无论贫穷、病痛……”说了一半想不起来了,松开手翻自己的衣兜,“咦?我放哪儿了?来,帮我找找,看我放哪儿了。”

    众人哄堂大笑,有活跃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吹口哨轰赵伯州。

    谈笑若不是顾着颜面,真想跟着他们大笑。

    就在赵伯州翻找东西地工夫,突然陆枫扯过一张凳子,腾地一下蹦上去,挥挥胳膊,大声说:“静一静!”

    众人——包括谈笑都愣了。就听陆枫打了个酒嗝,接着说:“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用不着别人摁着!”有明白过来的,包括他们团长,开始叫好起哄。

    陆枫等了一会儿,在叫好声中愈发牛气。谈笑不知他要说什么,又隐约明白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脸颊却热得跟快煮熟了似的!

    “我,陆枫,当着大家的面发誓。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父母领导,要对谈笑……”他伸手一指,看谈笑不动,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蹦下来。

    谈笑看着他从高到低,还没问怎么回事,猛地天旋地转,发现自己竟然被陆枫抱了起来!

    陆枫可能真的喝得有点儿高,谈笑听见他地喘气声明显粗了很多,鼻子呼出的热气偶尔喷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烫得吓人。

    这还不算,又是一阵转悠,谈笑赫然发现自己的海拔凭空高了许多,周围地人都要俯视才行——陆枫竟抱着她站到椅子上!

    眼前一阵眩晕。谈笑下意识地抓紧陆枫的衣服,心想:不知道有没有新娘在宣誓地时候被新郎摔死的?电光石火的瞬间,她竟连落地时如何保护自己的脊椎、脖颈都想了个遍。

    陆枫显然晕得没有高低概念了。赵伯州低低地“妈呀”一声,使了个眼色,几个机灵的兵立刻围了过去,护在陆枫周围。

    陆枫真是“大将风度”,抱着老婆站在晃晃悠悠的椅子上胜似闲庭信步,然后大声说:“我发誓。要对谈笑——就是我老婆,全心全意一辈子!呵呵,我这辈子就忠于两件事:一个是党和军队地事业,一个就是我老婆!嗝——”打了个酒嗝,他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

    谈笑本来紧张得没有一点儿心情,突然听到陆枫的誓言,好像一下子不会呼吸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躺在这个晃晃悠悠地怀里,侧仰着头,看着这个平时看了无数遍却还是记不住容貌的男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眼睛和耳朵机械地摄取着眼前的景象:他在一个平常不可能的高度——远离地面。无限接近日光灯管,胸前是金色扣子,口袋没有一点儿褶子,领口的徽章一闪一闪的。几乎和两肩地肩章平齐,和在座其他人相比略显白皙地脸上红红地嘴唇薄厚均匀。然后,就好像小时候家里崩爆米花,砰地一声,那双嘴唇突然发出让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的声音,大声地说:“对谈笑——我老婆,全心全意一辈子!”

    团长紧张地跑过来,一边拍巴掌一边招呼陆枫:“中。俺们都瞅着,你快下来!”

    陆枫一抬头,“什么叫下来?我要继续在部队发展,绝不轻易下来!”

    赵伯州灵机一动,大声说:“那你快带着弟妹跨过来吧!”

    乱哄哄一阵闹腾,陆枫总算下来了。可能出了点儿汗,他清醒了些。这时,大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新娘子安静得不像话!

    陆枫低头一看:谈笑眼睛紧闭。睡着了?

    团长也站在旁边。醉醺醺地看了一眼。说:“呀!新娘子咋睡着了?”

    赵伯州心细,仔细看了看。突然说:“不对,陆枫,拍拍,是不是晕了?”

    大家这才慌手慌脚地把谈笑放平。陆枫赶紧连拍带掐,嗯啊一声,谈笑这才醒过来。一睁眼,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挡也挡不住地流下来!

    陆枫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低声说:“哦哦哦,不哭了,不哭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多不好意思。哦哦哦,不哭了,不哭了……”

    团长很感性地擦擦眼睛,张口骂了句粗话:“他娘的,羡慕死老子了!当年怎么就忘了发誓呢?”

    旁边有个排长说:“我倒是发誓了,可我那婆娘笑得直不起腰来!”人们放松了心情,跟着大笑起来。

    谈笑素来自制,方才太过激动,再加上往年积累地抑郁,被陆枫的誓言一冲,心志顿时迷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现在大哭几声,神志已经恢复几分,再加上耳朵也渐渐能听清周围的话语,陆枫的低语和战友们地笑语传来,谈笑也觉得不好意思,哭泣转为抽噎,脸颊倒是越发热得承受不住了。

    她靠在陆枫肩上,食指、拇指对上,毫不留情地掐了一块陆枫的肉,用旁人稍微能听见的声音冲着他的耳朵说:“醉鬼,站那么高,吓死我了!”

    “啊?哈哈哈……”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一个看样子还没结婚的年轻班长说:“哈哈,下次我结婚的时候得摞三层椅子,说什么也得把我老婆弄晕过去!”

    “去你的吧!”陆枫不忘骂人,“先把你们班地文化课给我过了,不然我把你的凳子掀了!”说着,已经扶着谈笑站了起来。

    谈笑从桌上拿起一个没用过的一次性纸杯,为自己倒了一些白酒,向各位举了举,说:“多谢大家,真的……很感谢!”头略略一偏,黑黑的瞳孔已然锁定陆枫。

    这一刻,她已经明白。有些天长地久可能并不需要实践,只要说出来就可以是某些人一辈子的珍藏!

    她如是,母亲怕也如是!模模糊糊地,谈笑又想起妈妈走时说的那句“可惜”。若是……她不敢想,却似乎明白了。

    谈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枫,举着杯子说不出话来。陆枫心中也感慨。他知道谈笑定是想起了她地母亲和父亲,想起过去地那些辛酸。陆枫觉得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还带着几分醉意,却让这个女子晕了过去,可以想象这句话在她心里有多重!誓言,陆枫第一次觉得沉甸甸的,它是面前这个女人后半生地喜怒哀乐,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将和她重叠!

    陆枫转身拿酒。赵伯州立刻递上一杯倒满白酒的纸杯,凑到陆枫身边说:“一半是水,晚上留着点劲儿!”

    陆枫瞪了赵伯州一眼。心说:以后等你老婆来了,我非灌得你三天三夜起不了床!

    “交杯,交杯!”团长带头,还有节奏地打起了拍子。整个食堂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巴掌声,还有震耳欲聋的清晰地吼声:“交杯。交杯……”啪啪啪——

    陆枫轻轻挽起谈笑的胳膊,先把她面前的酒杯放好,再把自己的酒杯送到唇边。谈笑任他摆弄,自己只是看着陆枫。好像看不够似的,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陆枫一人站在她面前。陆枫觉得谈笑的目光好像一条……不对,很多条细细柔柔的丝,那种月光下可以发光地细丝,飘飘荡荡地在自己周围绕着、转着、缠着,把自己包得像个大茧子,排除了外在所有的干扰。只有他们两个,越来越近……

    赵伯州低声对团长说:“你看,这小子是喝酒还是吃老婆?”

    团长摸摸下巴,想了想说:“吃婆娘吧!”

    这是超级舞台上的超级灯光,陆枫俨然像个超级明星。他嘴角含笑,眼睛亮晶晶的,低头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抬头见谈笑还在呆呆地看自己。嘴角一歪。邪邪一笑,突然松手。

    哗啦——酒杯掉在地上。溅湿了许多人的裤脚,周围一片抽气声。

    陆枫一手揽住谈笑地腰,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就那样嘴对嘴地贴在一起。

    赵伯州反应迅速,弯腰九十度,视线上扬四十五度,手臂高高抬起,举起一个拳头,也就是四五秒钟的时间,突然拳头上长出两个指头,变成一个v字。他变了调的嗓音冲进大家地耳膜:“喝啦!两个都喝啦!”

    哗——人群如开锅一般,有的笑,有的叫,有的吹口哨,还有人不知什么时候端出了炊事班的铁盆,咣当咣当地砸。

    “我爱你!”陆枫移开嘴唇,在谈笑耳边轻轻地说,“以后不用害怕了。有我在,你放心吧!”

    是的,在最初的最初,无论是出鞘的利器,还是精美地手枪,也许真正触动陆枫心弦的,只是那些强硬外表下的两个字——惶恐。

    没有人比谈笑更不确定未来,没有人比谈笑更不确定现在,没有人比谈笑更想抛弃过去,而这些甚至连谈笑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所谓缘分,就是在刹那间触到对方的心底。就像翻滚的洋流中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深海的精灵,在阳光下现身的一瞬被路过的鸟儿看见,从此鸟儿在海上翩跹,只为等待那千年一次地瞬间。

    世上不如意,十之**。

    谈笑坐在招待所地床上,再次看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陆枫还没回来。被陆枫灌下一口酒,本来已经不哭的谈笑又捂着嘴哭了出来。这回是怎么也收不了了,陆枫没办法,找了两个战友送谈笑先回招待所,自己独战群雄,大有今天晚上老子拼死也要把你们这群人灌倒地架势。

    送谈笑的两人也猴急地返回。谈笑洗漱完毕上床等着,就等到了现在。

    看来是回不来了。谈笑无聊地翻翻报纸,又拉开抽屉看看带来的小礼物——一块07版007广告的欧米茄手表,叹了口气又合上了。现在不是担心这块表会不会招人待见的问题,而是那个大疯子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来她!

    迷迷糊糊地睡去,猛然听见有砸门的声音,谈笑连忙开灯,跑去开门——

    呼啦,倒进来一大片人!

    上面的五六个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都还算清醒地指着最底下那个没爬起来的人说:“嫂子(弟妹),安全抵达!敬礼!”敬礼的质量可想而知。谈笑看他们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正想问问要不要帮忙,人家已经互相扶着出了门。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陆枫还在地上哼哼。谈笑头一次面对醉鬼,当年就算她父亲,也是斯斯文文从没醉过。

    比起谈笑的手足无措,陆枫倒显得很有经验,或者很有主意。他慢慢地撑起来,一边哼着,一边四肢匍匐在地地向前爬。谈笑好奇地看着用四肢爬行的人类,跟着他一直走到自己床前。咦?他也认得自己的床吗?

    谈笑正要扶他起来,顺便表示一下佩服,陆枫前半段身子已经隐没在床底下。

    谈笑不得不趴下,捅捅他说:“喂,不能睡那儿!”

    “别理我!喝!”陆枫咕哝了两声,又睡过去了。

    谈笑等了一晚上,从感动到期待,从期待到着急,从着急到生气,现在已经彻底无语了,“好吧,随便吧!”

    本该激动的晚上,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谈笑听着床下的呼噜声,嘴角慢慢勾起来。哪能十全十美呢?有他在就好,还要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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