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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针箭的点状箭头就在眼前, 离着一两公分的距离,白濡尔睁大了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他不甘心, 刚从猛鬼城逃出来, 还没到江汉,还没向汤泽讨回他失去的,还没来得及让天下重新听到自己的名字。
还有逐夜凉,他还没再次俘获他的心,就要……这么结束?
冷汗从两鬓冒出来,浑身的肌肉僵硬,箭头却陡然停住,片刻后,噌一声拽出去,只在眼前留下一个圆圆的洞——箭机击发的瞬间, 逐夜凉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箭尾。
白濡尔恍然大悟, 所以他才用头去撞梅针箭, 他把狮牙刀入鞘, 是为了腾出双手保护御者舱里的自己。
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夫复何求?
长吁一口气,白濡尔平复过速的心跳:“找到外装甲,尽快离开这儿,龙门组那边撑不了多久。”
跨过梅针箭无头的尸体,逐夜凉招呼黑骰子它们,四具骨骼排成一列穿过竹林, 来到雾气后一片平整的坡地。红土,西北角有一间竹木搭成的小屋,仅能容纳一个人,屋里有简陋的床铺和水罐,梅针箭平时应该就睡在这儿。
逐夜凉按下目镜左侧的按钮,开启全维度成像捕捉系统,对整片土地进行扫描。土壤媒介,扫描深度只有三米,但只要挖过坑、填过土,都会留下痕迹,没有什么能逃过牡丹狮子的琉璃眼。
结果却一无所获。
“怎么了?”白濡尔问。
“装甲,”逐夜凉关闭成像系统,“不在地下。”
大家围过来,贾西贝说:“这里叫埋骨地,直觉会往地下找,梅针箭不把东西埋在土里也有道理。”
“这么大一片林子,”高修环顾四周,“怎么找?”
逐夜凉指了指成像捕捉系统的按钮:“我可以拉虚拟网格线,把竹林分成五十块左右的区域,一块一块扫描,全部扫完需要七个小时。”
“太慢了,”元贞提议,“大家分头找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梅针箭不会藏远。”
四具骨骼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就地散开。
贾西贝负责的是包括小竹屋在内的正北,他没急着行动,而是先思考,如果自己是失明的梅针箭,会把东西藏在哪儿。
脱掉日月光,他闭上眼,摸索着向小竹屋走去。方才还觉得很静的林子,此时却充满了各种声音,穿过草丛的脚步声、鸟鸣、远处的江水,还有许许多多悬浮在半空、怪异的嘎吱声,他一抖,是那些吊在竹子上的尸体。
脚被石头绊了,他脸朝下摔在地上,膝盖和手心火辣辣地疼,撅着嘴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探着身钻进竹屋。
一股潮湿和腐烂的味道,他坐在屋檐下,慢慢听。现在的他就是梅针箭,守着牡丹狮子的装甲,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确保那东西万无一失……于是,他听到了,一个特别的声音,在众多的嘎吱声中,最缓,最重。
“找到了……”他腾地站起来,“我找到了!”
逐夜凉最先听到,迅速返回埋骨地,只见贾西贝闭着眼,伸手指着东南方的半空。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那里有一棵粗壮的老竹,隔着雾气远望,像吊着一具尸体,但拉近焦距后发现,是一个伪装成人形的帆布袋。
逐夜凉定位这棵竹子,在目镜视界上直线奔去,人还没到,右狮牙先到,当腰把竹子斩断,帆布袋扑通掉下来,有金属的撞击声。
他撕开袋子,看到了久违的猩红,那是他被剥离了整整三年的“皮肤”,胸甲、背甲、一套四片的裙甲,这世上最昂贵、最传奇的甲胄。
他一块块往身上组装,从颈甲到腿部装甲,从护腕到最细小的指骨表面,最后是头部,一具有狮子面罩之称的高大头冠,中心有一百零八道放射状的楞脊,远看仿佛狮子的鬃毛,令人望而生畏。
最后一片装甲安装到位,左肩的指示灯闪烁三次,提示甲胄系统接入主程序,狮子吼的主灯颜色也从亮白变成了金黄。
牡丹狮子终于完璧,纤毫不差。除了空行狮子的颜色,他和三年前没有两样,在翠绿的竹林中,像是一把重生的火,熊熊的,要燃烧。
狮子吼聚能,光亮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耀眼,能量波环绕摆荡,发出隆隆的声响,猩红色的装甲随之震颤,有野兽低吼般的轰鸣。
逐夜凉握紧双拳,炮筒指向天顶,猛地一下,能量释放。
一束量子光从埋骨地直冲天际,半径两百米内的竹子全部连根拔起,燃烧着化成灰烬,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吊尸,都被这张厚重的能量网吞噬,灰飞烟灭。
整个北郊震动了,黑骰子和转生火一起,把没来得及穿骨骼的贾西贝护在身下,这是牡丹狮子真正的实力,足以翻天覆地。
一山之隔的成沙港,孔雀翎失去了耐性,和她纠缠的这伙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而且他们中没有一具类似牡丹狮子的骨骼。
正觉得蹊跷,从成沙背后,从密林覆盖的郊外传来一声巨响,像狮子下山,又像山林崩塌,江水陡然后退了半米,露出岸边的石矶。
这个声音不是柳臣第一次听到,是牡丹狮子!
孔雀翎收刀回身,传来巨响的地方是埋骨地,只有梅针箭一个人镇守。
龙门组的人听到炮响,以砍刀为首,分散向周围的河道撤退,孔雀翎旋即确定,自己中计了。
“分社!”战车队指着逃散的杂牌军,“要不要追击?”
“小喽啰,不必了,”孔雀翎放下长刀,神色凝重,“牡丹狮子马上就到,全员做好迎战准备。”
“牡丹狮子”四个字一出,战车队顿时没了声音,像是惊愕,又像是茫然,忐忑地盯着北侧山林。
仿佛回应他们的好奇,一个赤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山林上空,握着双刀,背上有金光闪烁,径直飞来。
成沙堂的人惊了,飞行骨骼,很多年轻人都没见过,对陆上作战的战车队来说,是最恐怖的制空力量。
“不要轻举妄动,我单刀会他!”孔雀翎抡起长刀,大步迎上去,女人的心怎样都是柔软的,挡在这群无辜的年轻人面前,不想让他们无谓牺牲。
逐夜凉本就是奔着她来的,南方分社的社长,只要拿住她,就有可能把岑琢从猛鬼城里提出来。
降落、踏地、横刀,他自报家门:“伽蓝堂,牡丹狮子逐夜凉。”
孔雀翎和白濡尔俱是一怔,他报的是伽蓝堂,不是狮子堂。
“染社南方分社,”蓝绿色的骨骼晃了晃刀尖,这把刀少说有一吨重,一旦被砍中,就算装甲不裂,也会出现一个凹坑,“孔雀翎柳臣。”
说着,她悍然出刀,头一刀直奔逐夜凉的脖颈,从侧面,带着飒飒风声,右狮牙迅速入鞘,逐夜凉手掌左推,在颈边把刀刃接住。
孔雀翎不意外,三年前就见识过牡丹狮子的实力,双刀、重炮、狮子面罩,是所有人的噩梦。
让她意外的是,逐夜凉非常急躁,不讲战术时机,居然硬使出一股力,把她的刀刃生生掰断:“得罪,我的会长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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