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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琢穿着一身蓝西装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 他很少穿这个颜色,显得有些稚嫩。
戴冲蹑手蹑脚走来, 轻轻的, 在他身边躺下。
岑琢呼吸均匀, 像是睡着了,那张脸说漂亮吧,谈不上,说性格多好吧,有时候能把人气死,可戴冲就是愿意和他待着,被损两句也特高兴。
一片叶子飘下来,半红着,落在岑琢头发上,戴冲帮他拿掉, 四下无人, 他俯下身, 凑着那张有些干燥的嘴, 屏住呼吸。
几厘米之差,岑琢倏地偏过头。
戴冲一愣,蹭了蹭鼻子:“醒着啊……”
“让你吵醒的。”岑琢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戴冲咕哝:“我又没出声。”
“你头发扫着我脑门了。”
“哦……”戴冲抓了抓头发,“哎,那个小可爱和他哥,他们走了?”
他说的是贾西贝和元贞, 岑琢点头:“早上走的,跟多闻天王号回兰城了。”
“那我以后多来陪陪你,”戴冲朝他挤眼睛,“免得你孤单寂寞。”
“滚。”岑琢给他一脚,想起来。
戴冲拉他:“别走啊,陪我躺一会儿,我……”
轰地一声,一具骨骼落在草坪正中,刺目的猩红色,是逐夜凉。
“你来干什么,”戴冲一个挺桥起身,“没看见我们这儿你侬我侬的。”
逐夜凉的视线越过他,投在岑琢身上:“我和他有话说,”他推了戴冲胸口一把,走上去,“这儿没你的事。”
“哎我去,”戴冲抬手就要按手臂内侧的远程启动芯片,被岑琢叫住,“戴冲,”他刚睡醒,嗓子还干着,“你先走。”
戴冲死盯着他,不服输地歪着头。
岑琢叹一口气,重复:“你先走!”
戴冲一双蓝眼睛有些发红。
“让你走。”逐夜凉擦过他,全身的照明瞬时一闪,宣示主权。
戴冲没再可笑地坚持,垂下肩膀,负气走了,岑琢只看了那个颓丧的背影一眼,就把目光投向逐夜凉:“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来,”逐夜凉单膝跪地,和他平视,“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意。”
岑琢受不了他这个肉麻劲儿,板着脸冷言冷语:“我对你的心意不感兴趣。”
“明天持国天王号入港,”逐夜凉说,“和我一起去吧。”
岑琢不解地看着他。
“那是我们故事的开始,”他温柔着,像是呢喃,“还记得吗,放映厅、迪士尼、愚蠢交响乐。”
岑琢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片段,都像用刀子刻在脑子里,忘不掉。
逐夜凉看进他的眼睛:“叮咚。”
一瞬间,心脏揪紧,在猛鬼城、在核心囚舱,那些痛苦难鸣的日日夜夜又回来了,被践踏的爱和与爱等量的恨,席卷着,要把岑琢吞没:“别再跟我提过去。”
“谁也否认不了我们的过去,”逐夜凉握住他的肩膀,“我不行,你也不行。”
岑琢挣开他,声音有些抖:“逐夜凉,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重新爱上我,”逐夜凉霸道、同时又卑微地乞求,“我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一切都给你!”
被爱的感觉让人晕眩,岑琢几乎就要沉溺在牡丹狮子猩红色的风暴中,但对这份爱,他有多渴望就有多畏惧。
“明天,上午十点,江汉港1号泊位,”逐夜凉说,“我们一起上船,重看一遍愚蠢交响乐,把故事从头开始。”
“我不会去的。”岑琢咬着牙齿。
逐夜凉站起来,空行狮子启动:“我等你。”
他不等岑琢拒绝,猛然飞身升空,向着东南方向,一次加速,落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楼顶,那是田绍师的神经元研究所。
顶层的窗户有一扇是全封闭的,他攀住楼板往下荡,击碎封窗的合成材料,跳进去。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一个人,寂寥地坐在冰冷的医疗载具上,空洞地盯着纯白的墙壁。
“白濡尔,”逐夜凉没叫他的小名,“我来了。”
载具上的人毫无反应。
逐夜凉站到他面前,俯下身:“跟我,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白濡尔仍然两眼发直,不看他。
逐夜凉无所谓,他这次来,就是要在爱人和敌人之间划出一道界限:“明天我会在持国天王号上对岑琢做出承诺,爱他,和他的家人。”
白濡尔的眼睛突然眨动,瞪大了。
“有反应了?”逐夜凉毫不意外,“你根本没伤着脑袋,对吧?”
白濡尔强忍着颤抖,他不理解,逐夜凉怎么能这么狠心,自己已经跌到尘埃里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逐夜凉冷酷地警告,“你,和你那些朋友,最好别在我的势力范围里搞事。”
为了岑琢,那个野小子,逐夜凉真的抛下他了,还有他们二十年的感情,白濡尔攥紧拳头,他才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承诺,更不允许他们上持国天王号,他要阻止他们,用逐夜凉最在意的东西。
他迷离的眼睛动了,向逐夜凉挑起一侧眉峰:“怎么,你要去告诉汤泽?”
“狮子堂大势已去,”逐夜凉说,“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螳臂当车。”
“呵”,白濡尔发笑,“是因为你,狮子堂才大势已去。”
他说的不错,逐夜凉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白濡尔抛出了他的底牌:“你不想知道曼陀罗在哪儿吗?”
逐夜凉的目镜灯双闪:“你有曼陀罗的线索?”
白濡尔叫价:“明天,上午十点,你来,我告诉你。”
那是和岑琢约好的时间,逐夜凉拒绝:“我不会来。”
白濡尔不信他连杀身之仇都不报,得意地笑:“我等你。”
逐夜凉最后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转身离开。
白濡尔握着医疗载具的扶手,从破碎的窗玻璃望出去,那个猩红的身影已远去,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推开,高修皱着眉头走出来:“他会听你的吗?”
“曼陀罗是逐夜凉的一块心病,”白濡尔闭上眼睛,“这三个字折磨了他快十年,他绝不会放手,岑琢再重,也重不过他自己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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