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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塔四层,被顺军红衣炮打穿的窟窿里探出半个脑袋和两个手臂,对着下面的明军街垒打起手势。
这是秦王从皇兄那里学来的手势,进入宁武关后,他便教弓手们使用。
在这个时代,旗语和打手势是最有效的通讯工具之一。
朱聿键抬头望向佛塔上的孙小六,想起这个年轻弓手在京师镇抚司门前,连续三箭射中靶心的画面,干裂的嘴角难得挤出了一丝笑容。
“正北方两千步外,正过来五十多名轻甲,六名重甲,还有,还有四个骑兵,”
亲兵在旁边紧张的翻译着,秦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抬头望向北方。
“轻甲手里有顺刀,重甲有步弓,骑兵,骑兵佩戴有三眼铳。”
孙小六打完手势,立即缩回塔中。
朱聿键眉头紧皱,五十个轻甲,六个重甲,四个骑兵,这点兵力可不是普通斥候。
“弓手杀不了这么多!还得咱们出手!“
秦王说罢,开始朝火铳里装填弹药,街垒后面,铳手们也在倒铳管内倒入火药,送铅子。
明军与流贼有血海深仇。前几日迫使百姓填壕的,就是这些轻甲。而那些惨死城外的百姓,不少人是宁武关明军亲戚好友。
朱聿键手指不自觉颤抖,倒不是因为内心紧张,害怕死亡,恰恰相反,此刻他心若止水,颇为平静。这是帕金森综合征的早期反应,这是老朱家的家族病,当年老唐王就是中风而死。
“守到今日,流贼不会放过咱们,即便是降了,也会被人杀死!路是大家闯出来的,你们身上搭着好几条性命,惨死的兄弟们在看着!等着你们多杀几个流贼,所以你们不能轻易死,每人!”
朱聿键嗓音嘶哑,语气却如磐石坚定。
“每人必须杀死十个流贼!杀满十个人才能死!少一个都不行!”
“只有这样!李自成才会派更多人上来,咱们才能杀更多人,将流贼拖在山·西,皇上才会嬴,你们子孙才能过好日子!”
“都再睡,来得是流贼斥候,几个想早投胎的小鬼,这点人马,还不够弓手塞牙缝,等他们大股援军上来,你们再出手!”
铳手沉默不语,尽管很不情愿,他们还是放下鲁密铳,靠在沙袋上闭目养神。几名炮手将已经点燃的火把熄灭,在炮管上打起了瞌睡。
朱聿键望向街垒前面的佛塔楼房,弓手已经准备就绪。
南街路口,一片狼藉,道路被杂物封堵,一些家具还在道路上燃烧。
众人睁大眼睛望向街口,等待着流贼进入弓箭射程。
朱聿键呼吸急促,他心中闪过一个极可怕念头,顺军已经发现他们在此地的部署,老营主力正在朝这边赶来。
秦王对流贼并不畏惧,然而老营精锐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人作战勇猛,不死不休,和建奴战甲不相上下。
他抬头望向佛塔,没有看到孙小六,正要转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佛塔上空升起淡淡的光晕,酷似一个弥勒佛。
“成祖显灵了吗?”
朱聿键放下大葱,喃喃自语。
孙小六嚼着大葱,浓重的辛辣让他眼角泛起一片泪花,转身往北望去,一队顺军人马停在街口,一个把总模样的流贼头目指着顺军战甲,隔着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流贼还没发现咱们,我去把他们引过来。”
亲兵雷大军没有睡,听秦王这么说,连忙道:“不用殿下亲自出马,小人去便是了,”
朱聿键还要说什么,雷大军已经翻身上马,贴着墙根疾驰而去。
这匹河曲马,本是留作秦王突围时骑用,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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