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刘子玉侃侃而谈:“虽说有将刘子敬打倒的可能,但真正就这事纠缠下去,对郦氏、刘氏并不一定有利。撤掉一个乡有秩容易,但你真以为换我能当上?涿县是郡治,大树乡又颇富裕,郡里、各县的官吏、大族,谁不盯着这个乡有秩?
百石吏虽小,但关系到赋税多少、服役先后、农田水利等事,哪一件对普通人不是大事?
不论何地,县乡亭里之吏,吃拿卡要都是常例,否则俸禄如此微薄,一大家子怎么养活?真要彻查下去,必能查出一堆问题,以后我们两家在郡县就难啦。
不说其他的,你买一百石粮食、种子、田地,招募流民,卖马匹,那些交恶的家族会跟你做生意?会不会举报你赋税交少了,隐匿人口了?即使没有少交、少算,过段时间找人查你一查,生意还怎么做?合作伙伴见你家失势,不会拖欠或昧掉货款?”
郦兴让也说:“是啊,玄德你马上就要去州里啦,文胜也要外出任职啦。年轻人要到其他郡可以横冲直撞,但也要知道适可而止。”
这两人与其说是在说服刘备,不如说在说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郦炎。
刘备虽是小吏,却如同单刀,有时只有一点机会,也奋力劈砍、直刺,强硬无比。即使面对上官,也不止一次敢威胁掀桌子、揭盖子。但他本质上是务实的,每一步都在考虑扩张实力、提高职务,而且同时也努力把蛋糕做大,以抵抗来自敌对方的攻击和阴谋。否则刀虽利,却薄,如何能不折断?
郦炎作为大诗人,眼中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不讲利益,只讲道理,只讲对错。他的品行高尚,对别人苛刻,对自己更苛刻,是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可府君让我们认真查一查功赏钱的事情,难道这不是糊弄?”
刘子玉、郦兴让、刘备都笑了。
郦炎:“你们笑什么?”
郦兴让:“府君到任时间不长。这次,能够把事情捅出来,府君就有切入点插手各县事务,有理由斥责各县,迫使各县官吏、家族夹着尾巴做人,在一些事情上让步!就是首功一件!”
郦炎:“贪官污吏不处置,日后类似事件不会重复发生么?”
刘子玉:“这就好比做生意,掌柜会想着安插自己的人、关系好的供货商,多算成本,自己得利,这就会让股东家受损。
一些有能力的掌柜,既能让东家获得利润,又能让自己发财。一些没有能力有贪婪的掌柜,会让东家亏损,只让自己发财。我们要做的只是清除没有能力有贪婪的掌柜。”
刘备知道,这就是荀子说的人性本恶,人生而好利、趋利避害,与孟子的人性本善形成鲜明对比,却又统一于汉代外儒内法的治理框架内。
郦炎:“就不能加强管理么,例如派几个人做账、监督?”
刘子玉:“当然可以,但监督的太严厉,一些有能力的掌柜,轻则消极怠工,重则跳槽到竞争对手一边去,到时候损失就大了。而且做账、监督的人也是要开工钱,增加成本的。
《渔父》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郦炎叹气:“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佩服屈原人生态度:举世皆浊我独清,以皓皓之白,不蒙世俗之尘埃。
当然,我虽然不认可你们把政治当成交易的做法,也不会在府君面前揭发。”
几人看郦炎的眼光,都透露着。。。欣赏,还有。。。怀念。
『章节错误,点此报错』